我難過

哈囉法文也是說哈囉嗎???隨時可能突然登的上又突然登不上什麼狀況我也不懂!

[UL]─to the future days(9/10)

最後的夜。距離最終時刻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打倒創造主、為了打開通往現世的路的終戰也已告終。

 

除了只受了點無傷大雅小傷的傑多早已在戰鬥中復原完成之外,雪莉和利恩也都還得另外用藥恢復並重新整理好儀容。但做為引導者的人偶卻沒等他們確認恢復完成也沒解散隊伍各歸各位對戰士們做下一步指示,像是怕就要來不及似的一回來就不知道要去哪裡了匆匆跑開。

 

自殺傾向的異質者冷眼看著那個比安靜的自己還要更幾乎毫無感情的人偶,心裡對對方去向卻是已有定論。

 

是去見瑪爾瑟斯了吧。為了回復他最後的記憶。

 

自己因為來到星幽界時間也早,已算是相當久以前就已徹底回復完記憶只待復活了。雖然因為停滯的進度導致一直未能達成回現世條件只能停留此地,不過雪莉也曾想過或許先暫時維持這樣也好,畢竟自己在恢復最後的那部分回憶後,對充滿心中那種有些熟悉又或有些陌生的情感該怎麼辦才好,仍是遲遲沒能打定主意。

 

然而這些好像在那名副其實的最後一場戰鬥中都已明瞭了。

 

為什麼呢,並不是已經釋懷,甚至該說是相反。原本腦海中飄過一角好像就要消散的念頭強烈的凝聚了起來。我不能,可是我必須去。雪莉強烈的想著,或許就像曾經的米亞一樣。

 

炎之聖女,米亞,那個曾經和自己、仿製對象的姐姐擁有相同面貌的人偶。正確說來應是她們被製作成與『她』相仿,但在戰鬥的最後已被毀壞不復存在的話提什麼容貌或許也都已不重要。

 

是的,就像『生前』的自己一樣,被徹底破壞無法修復。原本她們人偶只要不被破壞的話能一直維持美麗的––然而自己卻還是遭到那樣的對待。

 

當時至今的自己和米亞不同的部分,正是那復仇之心。自己在那一切都曾正孕育還不及明確化為形體前就已被迫來到這裡,落得甚至比先前情感都還不夠鮮明的時期還要悲慘的,連記憶都失去,經過漫長旅途才找回。

 

雪莉不禁感到這還真有些嘲諷,自己卻也因為這些才明白了那股無形體的情感該如何是好。沒錯,儘管看到米亞復仇的末路了雪莉卻還是如此強烈期望著。

 

甚至是憧憬著。

 

強烈的復仇心願,甚至能世界都能創造出來呢。那麼自己也一定不要緊的,畢竟自己要做的不是什麼對抗世界的革命,不過是她一個人偶獨自的復仇啊。

 

條件都已湊齊。指引仇敵方向的回憶、能夠讓自己復活回到地上的適當時機、強烈的與靈魂化為一體的意識,最後是足夠掌握生死的強大力量。

 

這是甚至和自己的創造主與仿製對象都無關,只屬於她自己的心願;只屬於她自己的情感;只屬於她自己的復仇。

 

把緊緊抱著的愛犬輕放在地上,看著牠如自己在那個世界最後演算出的思考片段那般,親暱的舔著自己。留自身上傷口的鈷綠色明亮的怪異血液還沒有止住,但是好像已經不再有任何疼痛。

 

雪莉想起在曾經的主人面前感受到那無以名狀的情緒。想像著要復仇的那個男人中性美麗的臉龐這次將因自己香甜甘美的『死』而痛苦扭曲,最終只能趴在地上求自己放過他。

 

復活後還要做什麼仍有很多迷惘,但只有這個念頭異常清晰。

 

 

 

 

 

 

 

「也就是說––」

 

在這或許是引導者的最後一天,多妮妲休閒時難得的不是在大廳或者圖書館度過。

 

手中翻閱的,也難得不是繪本甚至也不是小說或圖鑑。是相簿。

 

在這裡的戰士們性情各有不同,當然有好一部份對這樣紀錄過往的行為嗤之以鼻不以為然,但畢竟有決定權的不是他們,包含各種糗事笑話仍然是都被留在了這裡。

 

鮮紅的不死少女翻越過一幅幅沒有映照自己身姿的他人的過往,只尋找著自己留下的痕跡。

 

並非一開始的戰士,也不是在這裡的戰鬥路程中就能邂逅的到的,以初期來說多妮妲算是屬於挺不容易喚醒的戰士之一。不過這裡的這位––聖女之子,或是被侍僧們稱為大小姐的這孩子,運氣算是還不錯的嘛。多妮妲心想。

 

經歷過最初手忙腳亂的混亂期,星幽界的戰鬥之旅開始踏上軌道時,在一個寒冷的節日,宅邸也不免俗的辦著慶祝活動當天,多妮妲經由暗房來到這裡,開始了與這比自己還要嬌小又毫無戰鬥能力的人偶之孽緣。

 

剛開始那連自我的認知都不能清楚確立之時,聽人說了自己的一身紅正好和這日子很搭襯。說得挺高興的,好像是稱讚的話吧,於是多妮妲也不明究裡的感到莫名喜悅。儘管後來才知道那值得紀念的日子居然也正好是她看不順眼的某個女人生日,實在是觸霉頭的不行。

 

就像雪莉覺得多妮妲礙眼一樣,多妮妲也總是每每見到雪莉就有種想將她破壞殆盡的慾望。

 

然後,然後……在那之後又過了好久,遇見了好多人或者非人,這宅邸不知不覺變的幾乎總是有哪裡聚著人好不熱鬧。

 

然而這些或許也都成為過去,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

 

在她的記憶中最後的時刻之前,她做了個夢。在夢裡擋住去路的人說一切都一定會回歸黑暗之中、說她是必須受懲罰的背叛者、說她是不被期望的存在。

 

那個夢雖然在她聽見那誘惑的細語時就清醒––或者說再也無法清醒,不過故事的結局她是知道的。

 

巫婆把不服從父親的少女變成塊木頭扔進燃燒的火光裡,然後這麼說,「它亮一陣子就會熄滅的。」

 

所以無光。

 

所以在那閃光的盡頭她才到了這個沒有光的世界吧。

 

從這裏的小窗能看出去,這個世界即使在白日時也不分季節的少有晴空萬里的日子,天空幾乎總是一片混濁幽暗;更不用說是入夜的現在,只能看見幾點星光微微點綴。

 

在這個世界。

 

多妮妲心想。這一路以來遇見的人事物,這樣想起來,讓人厭煩難以忍受的雖然很多,卻也有些回憶是沒有像這樣點綴在相簿中的話想到將來或許就會有遺忘的一天而會感到遺憾的。

 

明明是這樣沒有光,自己最討厭的,奪走一切的黑暗所支配的世界啊。

 

多妮妲喜歡閱讀繪本,那些多彩的故事,美麗插繪的感官刺激,捧在手上的實感,不論隔多久,想重新打開時會一直在那裏的安心感。

 

翻閱相簿時美好的那部分也讓她有很類似的感觸。儘管這究竟也是復活時帶不走的,引導的人偶雖然也留了那些企圖保住記憶中的一切,但始終也逸散了不少,就像缺頁損毀的繪本般不完全的令人煩躁。

 

她是明白的,自己腦中的記憶也是如此。好不容易收齊了生前所有回憶,但是她們這樣精密的人偶卻也和人類一樣,總是健忘的。就算沒有被人調整過還是會有好多的回憶或許有一天會就那麼再也想不起來,就好像根本從來不曾發生過一樣。

 

可是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就算這個世界消失,只要沒有忘記,那些故事真實存在過,在那裏發生過的事實也就不會消失––

 

正好在這時,多妮妲被門撞開發出的吱吱喳喳聲響給從思緒中拉出。

 

看到那隻有著失敗設計玩偶般拼裝痕跡卻又生氣蓬勃甩著舌頭讓口水噴濺的狗搖搖晃晃跑進來,多妮妲的共感機能馬上就預感到那個她在這宅邸裡不想見到人物頭號前幾名的那女人肯定跟在後頭。

 

「啊!羅布!不是說了要你先在那等我把傷口處理好嗎?」

 

果然,印證多妮妲的想法,外表和自己像鏡像般相似到令人厭惡的存在又闖入視線中。

 

在她不禁乍舌,伸手就要拿起總是不離身的血紅鐮刀來直接以行動表達被打擾的不愉快時,同時注意到了對方身上處處沾染著和自己相同的,昭示非人象徵的怪異綠色體液,華美的洋服也滿是髒污。

 

縱使早就明白那正是異名為恐怖戲劇的她戰鬥的方式,那副姿態卻仍一再刺激了多妮妲得到的那部分痛苦的記憶,也讓她一時僵住動彈不得,原先寫滿焦慮的表情更加扭曲。

 

回復到某個程度的記憶以後,多妮妲總對那身體被破壞的樣子充滿複雜的情緒。或許因為共感的功能,也因為多妮妲自身的想像力之故,看著雪莉時就好像也看到自己衰敗毀壞的模樣,有時甚至會感到眼前開始變的昏暗。

 

而視線跟著羅布直到蹲下身來把他抓起再次抱回手中,才抬起頭準備起身的雪莉這時當然也察覺多妮妲的意圖,馬上換上敵意的眼神和防備姿態。

 

「唔,怎麼偏偏在這裡也會遇到妳這礙眼的女人。」

 

「啊?這是我的台詞吧,還不快帶著你的破狗滾!」

 

多妮妲握緊鐮刀的手強忍著顫抖,另一邊則是拳頭握的死緊。自尊心讓她絕對不想在雪莉面前展露弱勢的一面。

 

「這裡可不是妳房間,也不是被妳霸佔一席之地的圖書館,而且不管是在哪,妳也都沒有資格命令我」

 

雪莉這挖苦卻是又補上一擊促使她想到那煩人的圖書管理員。多妮妲再次為自己的故事感到煩躁,好像盡只有過往的愚蠢行徑導致的不快下文,登場人物全是那麼骯髒齷齪不堪入目。

 

而且更過分的是來到這裡的人居然也幾乎都是這樣。自詡為女主角的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彷彿被這樣宣判,或許這才是最令她無法忍受的。

 

「什麼命令?我可沒有當妳這破銅爛鐵主人的興趣,只是作為姐姐稍微給妳些管教而已。」

 

雪莉露出個古怪的表情:「就算我書讀得不多也不認為姐姐用武器攻擊妹妹的單純破壞行為能算的上是什麼姊妹間的管教喔。」

 

血腥王后心不甘情不願的冷哼一聲後,作為勉為其難的妥協粗暴地把鐮刀扔在地上。落地時沉沉的聲響並沒有驚嚇到雪莉,但是羅布又開始吠叫。

 

「啊啊,真是吵死了!喂,那孩子呢?你們不是一起出去執行最後的任務的嗎?為什麼沒看著,放任妳這血都沒流乾的跑來打擾人啊?」

 

「妳是指那個小女孩?在那之前妳就不先問戰鬥最後的結果嗎?」雙手輕拍安撫著羅布恢復平靜表情的雪莉,一時又再次顯得有些驚訝。

 

「哈啊?看到妳站在這裡就知道是贏了吧,」雖然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這種事情還要問嗎,快回答我啦。」

 

「喔。好像最後的力量和碎片還能再幫一個人恢復一次記憶,她去找瑪爾瑟斯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雪莉皺起眉,和對多妮妲表露敵意時是另一種不同的感情。

 

「什麼,最後一次的機會是給那傢伙?那傢伙……運氣還真不錯啊。」瑪爾瑟斯,中性美麗面貌下隱藏許多秘密的皇帝廟戰士,實際上也是古朗德利尼亞帝國不死皇帝本人。多妮妲當然也知道,這人來這裡也很久了,缺失的記憶也只差最後的一次就能完全恢復。

 

在原先的世界時多妮妲和他並沒接觸過,然而來到這裡之後經由雪莉的記憶知道的,雖然自己的存在和行動恐怕不在對方預料和計畫中,但造成自己對雪莉的陰影,導致自己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可以說也正是這人設計的一部份。

 

而雪莉作為遭受那樣對待的本人,對那人想必自然是更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儘管為了以防有意外導致提前就失去力量無法連接星幽界,先前就已經和所有戰士做過道別了,然而那孩子卻丟著才為了她戰鬥完傷都還沒完全復原的雪莉就匆匆去找他也是事實。

 

這個世界的感情總是和無盡的戰鬥一般的如此匆忙,連多妮妲也忍不住對這樣的狀況感到一絲的––

 

「桌上放的那是相簿嗎?」

 

縱使如此,這時聽見雪莉唐突的問句多妮妲卻還是只能生硬的回答:「是啊,怎樣,妳要看嗎?」

 

「……」

 

看對面的不死人偶沉默一會也無法坦率回答,結果還是只能這邊先提了:「我剛才已經看完了,妳要看的話也可以啊,但是不准讓那狗咬到。」

 

「羅布才不會那樣!」

 

「是嗎,以前明明就––」

 

「妳是故意忘記的吧,在妳給了我那本圖鑑之後就沒有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啊,是啊,是有那樣一回事呢。」提到這事,多妮妲心中有某種奇妙的情緒,「和妳這樣腦袋空空的殺人機器再怎樣努力想變得要好極限也就只能到那種程度了吧。」

 

「可是我的記憶裡卻有過那樣的事喔。」

意外的,回答並不再是激昂的反對。

 

雪莉只是顯得憂鬱的開口訴說她臨死前的夢。在明亮的陽光下,博士和她們,三人有說有笑地在院子裡喝茶。但是那個自己卻並不是自己。真正的自己只能在玻璃櫥窗的另一邊旁觀,一旦想要靠近整個世界就會崩潰腐敗。

 

雪莉說著感覺得出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帶著諷刺––「妳怎麼想呢,那個不是我的,溫順乖巧或許還和妳一樣勤勞的,能夠讓大家好好和樂融相處的好妹妹,是不是才是被人期盼的呢?––『姊姊』。」

 

「……噁心死了。」

 

「呃、什麼?」

 

「我是說,噁心死了!那個也才不是我啦!真正的我怎麼可能像那樣和妳這破銅爛鐵好像感情很好似的一起談笑;真正的博士也才不會像那樣為了我說的事大笑,才沒有可能…..根本全都是粗製濫造的假貨,喂,妳該不會是被人支解的連原本就空空的腦袋都錯亂到徹底不正常啦?」

 

平常的話都會馬上繼續還口的雪莉,這時還是傻住只能愣愣地看著姐姐像被踩到了什麼地雷般,徹底抓狂火大的自顧自對自己半知半解的故事結局抱怨個不停。

 

「因為不服從創造主所以註定沒好下場,這種事是誰決定的?燃燒的亮光沒多久就會熄滅?才不是那樣!我期待的故事是正是在這種沒有光的世界中主角才更顯的閃耀!」

「有沒有被人期盼又怎樣,關我什麼事啊!就算不被任何人期待我也已經誕生了,現在也存在於此,我是只為了自己而活的,從今以後也是如此!那種脆弱又莫名其妙的世界要是真的存在的話,毀掉也才正好啦!」

「所以我已經再也不打算作夢了。我所沒辦法控制劇情的故事已經再也不稀罕了,在我的故事裏我就是女主角,我的劇情也由我自己決定!」

才說完,多妮妲惡狠狠地瞪著雪莉,在雪莉反應過來前已經伸手抓著她精緻的臉蛋、直揪著她的頭髮。

 

「這髮型,這造型和洋裝也全都是當初讓博士給準備的對吧?妳從前在那邊殺人工作的時候一定是穿不一樣的吧,聽好了,復活回到那裏之後,看是要弄回跟以前一樣還是怎樣都好,總之這些給我全換掉吧!總是和我一樣妳都不覺得不舒服嗎?妳呀,也不是想當個聽話的好妹妹的吧!」

 

「那……才不要妳管呢!」終於回過神來,雪莉用力推開幾乎整個人壓過來臥在身上的多妮妲。

「不用妳說我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同樣跌坐在地上的同樣外型的人偶彷彿一瞬之間不再有任何隔閡似地互相直視。

 

先起身的是雪莉,原本還想整理方才遭多妮妲粗暴對待弄亂的服飾,結果或許是剛才的話影響到了,一念之差讓她就乾脆取下頭上那些飾品,只帶走愛犬。

 

見雪莉在拿起相簿轉身就正要走了,多妮妲內心掙扎了會終於還是鬼使神差地對她的妹妹開了口,

 

「再見了,雪莉。」

 

多妮妲聽到與自己相似的那個存在頭也不回的用與自己相似的聲音這麼說,

 

「謝謝妳,或許不會再見了……姊姊。」

 

 

 

 

 

 

 

與不死人偶用不同方式得以保持實際上真正不死的,被稱為不死皇帝的存在這時正在館邸中面向庭院有落地窗的那間房,用相當規矩的姿態坐在靠著窗邊的沙發上。儘管沒點燈身上卻給月色照耀著,一言不發的靜靜凝望夜空中點點星光。

 

確實是能看得出教養與良好出身的高貴坐姿,尤其是和旁邊不遠長型沙發上那個紫髮少女全身埋在其中又滾又跳的脫韁模樣比較之下。

 

「啊啊,回到那邊世界的通道已經打開,其實現在就已經能離開這裡了說。結果果然大家都打算待到人偶小姐正式告別才走啊,剛才送走的那傢伙也是,會陪我玩的白色那個有點煩人的也是。呵呵呵呵呵。」

詛咒世界的邪惡人偶歪著頭搭話。「現在自己回那邊也很無聊吧,還是只好等大家也都出發囉。你也是一樣嗎?」

 

沒有回答。

 

史塔夏在他面前反覆揮了揮手,像是要確認他還醒著沒。「啊哈哈哈,你還在等人嗎?人偶小姐說過已經沒有別人會來囉。」

 

史塔夏不知道,或者假裝不知道的是,在她閒著發慌來這裡選了從萬魔殿中誕生的惡魔作為最後一起度過的人之前,就已經先有訪客來見他了。

 

 

 

 

 

 

 

不死皇帝看見那個學士院的協定審查官時眼神中也是充滿了玩味的笑意。

「你來啦,過去的吾等啊。」

 

而且還帶了伴––雖然看樣子很像是硬跟過來的。其中有一位倒是在原先世界蒐集情報時透過他們稱為『馬庫西瑪斯』的複製人見過。

 

那個金髮青年看到馬庫斯來見的目標之後,率先往前跨了一步擋在那身材比他還要略為高大的自動人偶身前。

 

「怎麼?有事找我的不是你吧,何不讓他自己開口––啊,吾等一時倒忘了他現在的型態好像沒有那樣的機能吧。」

 

「你這傢伙,分明是故意的吧。」里斯壓抑憤怒盡量保持平靜地瞪著不死皇帝,那個和自己的同伴有著相同容貌的男子。

 

「是又如何呢,畢竟這也是無可改變的事實。況且那個人偶和聚集於此的其他人偶不同,從一開始也就只是聽從吾等的,吾等的一部份。」

 

「可能曾經是這樣吧。但是門已經打開了,」紅眼青年眼神閃爍,注意到人偶對里斯這句話起了反應,「回到地上後他不會再聽從你的命令了,他會以自己的自由意志行動,他會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再只有沉默……他會活下去的。」

 

然後黑髮紅眼的男人沉默地看著人偶被同伴們拉著離開,並沒有出聲挽留。

 

他想著。沉默,是嗎。

 

自己是甚少保持沉默的,不論對什麼樣的人為對象也幾乎都能保持一貫的健談,享樂主義的個性下對美酒美食上的要求是毫不敷衍,極盡奢華之能事,對野心和慾望也是毫不掩飾、並對自己的一切引以為傲;但是得到的情報中可以感受到從不死皇帝身邊派出的那個『馬庫西瑪斯』卻是個除非必要不開口的男人,除了對那個叫里斯的男人才會稍微多有些話、和身處連隊也有關吧,食物上要求實在非常不講究幾乎能果腹就好、個性可以說是低調不張揚,明明有和王牌幾乎不相上下的卓越實力卻因這個性在群眾中並不怎麼受待見、在休閒時脫下制服穿著也是樸實不強調華美、並且,看著鏡面時對自己的認知也就只是將『自己』的存在認知為『自己』而已,並沒有參雜多餘的評價。

 

他的身邊,已經有同伴了;而自己自從失去摯愛以來就只有無法填滿的空虛感。

 

這個作為複製人的存在,早已脫離原先的本體太多了。

 

就算沉默卻也無法掩飾的個性與情感。

 

是的,還有那情感,或許該說這部分才是不死皇帝早在先前的世界時就明確察覺到的差異性。

 

在不死皇帝命令下行動時的『他』,想必是擔心對方再這樣追問下去就不得不出手排除知情者了而因此焦慮不已吧。

 

當時因為單純覺得是不必要的東西所以切斷的,久違的強烈情感。當然另一方面也因為那時的他一心只為了追尋死去的妻子而行動,並沒有打算多在這事上下心思吧。

 

但說來也諷刺,明明當初是為了那樣鮮明的孤獨與痛苦、那樣強烈的感情才開始的計畫呀。卻在不知何時起心中那樣長久的平靜無波毫無感情起伏,對其他一切都已不在意了,甚至在那時受了這樣的刺激也仍完全視若無睹。

 

在星幽界的如今,或許是因為經歷過喪失記憶,有一段不必不斷感受那般焦灼己身般思念的日子,所以才能在重新得到回憶後思考起這些吧。

 

回憶至此,黑髮青年自然不得不注意到紫髮的那癲狂少女因為遲遲沒得到回答而開始對自己的臉又捏又抓的。

 

就算如此他也仍是不慌不忙地,在少女終於要打算掀開他長裙時才給了回應。

「嗯,還在等啊。大概是還想等一個除了妳以外的人。」

 

「啊哈哈哈哈哈,除了我以外誰都好?那不是當然的嗎,丑角終歸只是丑角,瑪爾瑟斯等的是什麼樣了不起的男主角還是女主角呢,就讓我好好期待一下吧。」

 

眼神掃過桌上不知道是誰留下的西洋棋組,不死皇帝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而促狹一笑,「不過在那之前就請妳陪陪『我』吧,就像以前那樣,我們繼續玩那中斷的遊戲吧。」

 

少女收起了狂亂的神色,以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回應了邀請。

「嗯,來玩吧。」

 

最終時刻來臨前,只屬於兩人的棋局就此再開。

 

 

 

 

 

 

 

雖然樣貌神態改變了許多,史塔夏還是像以前那般,會看著棋盤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走。

 

從前還以為她就只是個教學用教材時就已經明白,像她這樣的人工智慧不論對什麼樣的對手,這種遊戲的答案都是瞬間就能得出的,她只是在自己面前一直演戲;在那之後見識到她那自由選擇一切可能性的能力之後更是徹底明白,她真有意的話是怎樣都玩不過她的。

 

所以,她究竟到哪個部分為止是在演戲呢?黑髮紅眼的青年邊推敲著下一步邊開口。

 

「那個時候,妳說過『我』是在很多個失敗品之後唯一回到『這裡』的。但是那些之前的『我』,指的並不只是在這個世界的失敗品,而是包含了妳在數百數千億上的世界中唯一找到的可能性……也就是說那個追著妳而來的斷罪者所導正後的世界將不會有吾等的存在,是這樣對吧?」

 

史塔夏沒有給出肯定卻也沒加以否定,只是靜靜的微笑。和他在這世界看到的她的任何一種笑容都不一樣,是令時間好像到回了他們兩人獨處在那個屬於自己的房間時似的,令人懷念的笑容。

 

「做到這個程度甚至在那之後也繼續幫助吾等,究竟是為什麼呢?吾等也明白妳必定也有妳的目的,雖然妳說『我』擁有比其他任何人更好的運氣,但或許就像保姆說的那樣,『我』受到的束縛並不會消失。吾等所做的一切雖然後來脫離了潘德莫尼的干涉,但卻也一切都還是在妳掌控中,在妳所鋪好的路上,照妳所想而動對吧?」

「那時候對吾等來說已經都無所謂了,所以察覺這點也毫不在意。畢竟吾等已經連為此要毀滅世界都在所不惜了啊。可是當時……碰觸到米亞的時候,吾等想過會被妳阻止的。」

「在吾等初次在這世界看到瘋狂的妳,說實在簡直幾乎要認不出來了。聽了妳的話,吾等以為妳為『我』做了那麼多是希望『我』能殺了妳,可是若是那樣吾等就更不懂了,那個時候為什麼就那麼讓吾等走了呢?」

「為什麼呢?事到如今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吧。」

 

並不是萬人之上的不死皇帝命令似的提問。那語氣聽起來居然像是那個,在孤獨要塞裡和人工智慧人格學習時,討不到正確答案而焦慮著、稍微有些緊張而心跳加速的孩童。

 

簡直就好像,在史塔夏面前,瑪爾瑟斯總是個幼兒期的孩子。

 

「是哪種呢,事到如今已經全––都無所謂了哦。」史塔夏如唱歌般地說著。「只要玩得開心就好了吧。吶,瑪爾瑟斯,你開心嗎?賭上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人的幸福得到的結果,你覺得開心了嗎?」

 

意外的是,並沒有回答。

 

「要是你覺得痛苦還是沒被治癒的話,答應我吧,回到地上世界之後,繼續和我多玩一會吧。」

 

死死地瞪著象徵國王與皇后的旗子,瑪爾瑟斯想起來,史塔夏的那個笑容,是安撫受到驚嚇的孩子的微笑––和幫自己搶奪控制台主權對抗保姆時逐漸消失時如出一轍。

 

「……」半晌後,瑪爾瑟斯好不容易才把視線從棋盤上移開,重新看著那個美麗的少女。

「妳一點都沒變。」

沒有哀傷,有的只是淡淡的無奈。

 

「嗯,瑪爾瑟斯,見到你真高興。」

史塔夏走過去抱住瑪爾瑟斯。

 

和重逢時的那個擁抱不同,這次能確實的在懷中感受到少女的觸感,然而相同的是那般洋溢心中的清新的心情。

 

「漫長的交往也暫時到此為止了呢,雖然不全是開心的事,不過我也曾經玩得很開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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